愿长夜无梦,愿黑星照常升起

[喻文州]君与臣

be。


「零」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去喜欢他?”
“不会了。君与臣之间,岂止是天壤之别。”


「壹」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敌军既已撤退,定要乘胜追击,杀他个片甲不留。钦此。大将军可有疑义?”
“什...?这是要将军您送死啊。”跪在旁边的人震惊道。
你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受伤的手死死攥着一根廉价的白玉簪子,凸起的青筋攀蜒在沾着洗不净的血迹的手臂上。
喉口上下滚动了一圈,张嘴深吸一口气,用气管拼命挤出几个字。
“臣...遵旨。”
“将军?!”好不容易送走了对方,手下迫不及待地张嘴问出声“您明知道...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是,我知道”将圣旨放在桌上,捂住还在流血的手臂,看着指缝间被护的好好的,没有染上半丝红色的簪子“明日起即刻启程。我要是死了,莫管什么狗屁圣旨,立即撤军。”
“将...”
“这是命令。”挑起眼角,阴冷的目光冷冷地扫视一圈不甘的众人。
“...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
一双飞扬的眉打了个死结,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原因,唇缝间溢出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狠狠闭了眼,强撑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贰」


你同喻文州是青梅竹马。
都是孩童自然没有什么君臣概念。只是觉得这小子长得好看,性子又很是合你这个出身习武世家的人的胃口。皇子这身份倒是没阻碍你们交好,反倒是...
“爹!我说了多少次,我真没打算嫁给文州。所以您就别乱牵红线了成么。”
难得不用四处征战,赋闲在家的大将军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大笑道:“小丫头害什么羞,喜欢人家还不直说。”
你羞恼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似嗔非嗔地瞪了眼自家爹爹,拉着立在一旁笑眯眯不吭声的喻文州转身就走。
“你真不想成为我的夫人?”
他的声音从你身后响起,你放开拉着他的手搓了搓自己滚烫的脸。
“我倒是...更想成为将军。像我爹爹那样,替你守住你的江山。”
你听见有低低的笑声溢出来“这么信我?”
“当然了,你可是喻文州啊。”
手上被塞了个硬物,你错愕地转头去看他,视线却直直撞进一双深邃到让人心悸的眸子里。
“我等着那一天。”喻文州笑着凑近你,在唇角烙下一个浅浅的吻,也不管这一系列行为带给你多大的冲击,披上外袍踱步离去。
你蹲下,脸埋在双膝之间,攥着那根不贵却很是漂亮的簪子,露在外面的耳尖通红。
“...喻文州!你真是太讨厌了!”


「叁」


身下的马匹打了个响鼻,把你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凌冽的寒风撕扯着你的肌肤,你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喊疼。本来帅气的盔甲经历了无数次战斗,早已破旧不堪。垂眸看着没精打采的一干将士们,扶住堪堪挂在身上的护肩,单手抓着长矛往地上狠狠一插。
扫视一圈,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你身上,这才开口。
“记住,谁要是死在了战场上,别说是我带出来的兵。”
他只是想让你死。又何必拖累这些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等着和家人团聚的人。
拔出埋在土地里的矛,转动手腕挽了个花。
“出发。”
“将军...”
勒着缰绳调转马头,合眼吐了一句话。
“你们都给我...活着回来。”
反正在圣旨下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
“驾!”


「肆」


你爹曾经感慨过你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儿身。空有一身武艺和智谋却不能入朝为官。
你轻嘲一声“如果每个人都像爹您这样想,这蓝雨早就走向盛世了。”转身继续研究兵法去了。
喻文州不愧是喻文州,在除你以外包括你爹在内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走向了那个位子。
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
这个消息在你意料之中。垂眼看着兵书上的方块字叹了口气。
“你知道为什么他能做到吗?”
握着书的手紧了紧,压根没有等对方的回答,只是低头自言自语道。
“因为有些人,生而为王。”
“蓝雨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伍」


你没想过...自己父亲会死在战场上。
他明明...那么厉害...
他明明...从来没输过...
他明明...说好要回来给我带好吃的...
骗人...
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
你木着一张脸,颤抖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已经冰凉的躯体。
周围嘈杂的说话声哭声听得你头疼欲裂。
“闭嘴,别吵...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一只漂亮的手搭上了你的肩膀。“冷静下来,你家还需要你。你不能崩溃。”
你的声音里压抑着哭腔,轻轻叫了声来人的名字“...文州。”
“我在。”喻文州没用“朕”而是用了“我”。
“文州...文州文州文州文州...”
“我在。”
他温柔的声音让你焦躁不安的心脏倏地平静了下来。心里最脆弱的地方被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彻底攻破
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处,无声的掉眼泪。
喻文州伸手顺着你因为哭泣而大幅度起伏的背脊。半掩在眼睫下细长的桃花眼染了些许暗色。


「陆」


矛尖精准又狠厉地划过对方的咽喉,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上你脏兮兮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脸颊。
随意抹开脸上的红色,即便已经打了不计其数的仗,但这浓郁的腥气你依旧适应不了。
摇头试图甩去脑海中渐渐成型的人影。呛咳两声,强制压下喉间的不适。继续提矛撕裂对方的阵型。
于此同时拼命往战场赶得喻文州快要疯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急得。
他没有拗过那群顽冥不化的老家伙,迫不得已下了旨。本以为凭你们的默契,你会明白他的意思。
谁承想你居然真的就接了旨,去打一场必败的仗。
咬着牙扬鞭催马,向来冷静从容的脸上带了惶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怎么...不相信我了呢?
求你...不要死...


「柒」


本来是没有问题的。
你父亲走后,喻文州力排众议,将虎符交到了你手上,你成为了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官。
你在一片质疑声中,扛着压力,打出了不输于你父亲的傲人成绩。
前有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后有足智多谋的圣上。
蓝雨似乎就要走向巅峰。
如果没有匪寇,如果那天你没有一时兴起去了趟花园。
“圣上,大将军真的不用除去吗?”本想上去打招呼的你被几个字惊地下意识隐去身形。
“无妨,她可以信任。”喻文州温润的声音传来,你稍稍松了口气。
下一秒身体却重新紧绷起来“可是前将军...”
“嘘。”
“...小的明白。”
就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不可能的,文州...不圣上不会这么做的。
然而顺藤摸瓜查出来的消息却不得不让你接受...你的父亲,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你有多爱他,有多信任他,父亲走的时候有多伤心。
你现在就有多恨他。
可现在他是君,你又能怎样?


「捌」


箭矢破空声让你的瞳孔骤然紧缩,猛地转头扑向自己的副将。
来不及打掉了...
小腿上的肌肉绷紧,暴起冲向对方的身前,把他护在身后。
箭支不偏不倚,扎在你的心脏上。
“将军!”男人目眦欲裂,抬手捅死放箭的人。
“...撤军。”咬牙吐出这两个字,身体瘫软下来。
一双手托住你下滑的身体,瞳孔努力聚焦试图看清那双手的主人的脸,视线清晰以后,你突兀地笑出了声。
“...文州是你啊。”
“我...在。”
相同的话却并没有让你觉得安慰,而是满满的讽刺。
紧了十指,掌间的簪花化成了粉末。喻文州错愕地看着你,眼神里满是不解和受伤。
你的唇边的一抹弧度看起来有些讥讽。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喻文州。为了巩固位置...你甚至不惜除掉...我的父亲。”
这一段话几乎用尽了你所有的力气,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重新在肺叶中流动的感觉。
“我...”
你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吐出足以伤害到他的语句。
“喻文州,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遇见你了。”
原来人在临死前是会想起过去的。
「我倒是...更想成为将军。像我爹爹那样,替你守住你的江山。」


「玖」


“圣上,大患已除,您又何必那么伤心?”
喻文州把你搂在怀中,一张温文尔雅的脸上尽是憔悴。
“...伤心?”他茫然地注视着对方,眼中没有焦点。
“是的,您在...哭。”
他一手护着你,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上沾了些透明的水渍。
“原来...我在哭啊。”他捂住自己的脸,大笑出声,有些晶莹的液体自指缝间滴落。
“哈...哈哈哈,我居然在哭...”
“你说...你就那么毅然决然的离开我...想过我的感受吗。”
“如果没有你守着...我要这江山...又有什么意义?”


「拾」


史书上有一页这样写道。
200年,喻文州登基。
202年,史上第一位女官出现,蓝雨国正式迎来盛世。
210年,喻文州未曾有一妻,一子。让位其徒卢瀚文,自此,不知所踪。


「零」


“你后悔遇见他吗?”
“应该是...不后悔的吧。”


注:簪子是送给正妻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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